小时候,老师讲课时如果不小心写出几个繁体字,大家简直崇拜得五体投地,仿佛见识了武林高手不经意间露出的真功夫,感觉老师太有文化了。那几个繁体字,整堂课都挂在黑板上,闪闪发光,像红星一样照耀着我们。不过,真要我们写繁体字,大家伙又不乐意了,这颇有些“叶公好龙”的味道。王力先生说,学生之喜欢简体字,如“水之就下”——诚哉斯言。因为繁体字平均
有人认为繁体字比简体字好看,从书法的角度看,这话不无道理;有人认为简体字割断了文化的历史,老祖宗的遗产咱不能丢,从文献的角度看,倒也持之有故。但是如果与简体字的便利比起来,这些问题似乎又不值一哂了。好的书法家,不必拘泥字的繁简;普罗大众,不必整日雒诵文献。所以,最好的办法还是“识繁写简”,既可节省大量的时间,又可满足日常的交流。至于文献的整理和文化的传承,自有专家们负责,老百姓乐得省心,繁简于我何有哉?
繁简对峙之外,我们还能看到文言和白话的拉锯,言文脱节在中国是个老大难问题。像《镜花缘》中的酒保:“酒要一壶乎,两壶乎?菜要一碟乎,两碟乎?”之乎者也酸文假醋,难怪要招来林之洋的老拳。这说明彼时人已厌倦“之乎者也”那一套。胡适先生
不过历史长河在流动中,时常有沉渣泛起。
一般说来,普通人对于繁简和文白的态度比较明朗,对于方言和雅言的态度就有些暧昧了。所谓“雅言”,又称“通语”,就是现代人说的“官话”、“国语”或者“普通话”。古今言殊,四方谈异,方言的使用可以使人们获得文化认同感,所谓“胡马依北风,越鸟巢南枝”。好比最近网上流行的“有种体”,各地网友纷纷用方言晒当地文化,出门在外,听到乡音自然倍感亲切,露出会心的微笑。彼得·伯克说:“每种特定的语言都有自己的形象”。我们听那南腔北调,神完气足嘎嘣儿脆的北京话,婉转柔媚燕语莺声的吴侬软语,音域宽广铿锵有力的粤语,高吼激越粗犷奔放的秦腔,方言的差异造就了戏曲的繁荣。
另一方面,因为地域阻隔,方言也造成了事实上的交流障碍。《说苑》里的子皙听不懂《越人歌》,只好让人翻译成楚语,原来是“山有木兮木有枝,心悦君兮君不知”的爱情表白。远的不说,我们且看近代的梁启超。俗话说:天不怕,地不怕,只怕广东人说官话。光绪帝向他咨询变法事情,梁启超一口广东味浓郁的官话,听得光绪帝云山雾罩,只赏给他小小的六品衔了事。这说明不通普通话有多尴尬,不但无补于爱情,还有碍于政治。
因此,我们于语言文字规范,须持通脱的态度:约定俗成,因势利导,兼收并蓄,披沙拣金。无论是面对地域方言的混战,粤语北伐,东北话南下,四川话东征,还是面对社会方言的流行,“给力”、“神马”、“有木有”从网络走到网下。我们都以平常心视之,敢于拿来,不羡慕嫉妒恨,也不敲闷棍,而用典范的现代汉语普通话加以引导。
语言文字是文化的沉淀物,语言背后屹立着一座座文化山脉。透过繁简之别,文白之争,方言和雅言之消长,无疑能看到文化的波动轨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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