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文宪先生有两只“毛瓷”茶杯。“毛瓷”,是后人特指的毛泽东用瓷,就是“红色官窑”。
“毛瓷”茶杯,毛泽东画样
“1960年代,中央下给所里的任务,就是‘毛主席用瓷’。”杨先生说,“因此,现在说‘毛瓷’要比说‘红色官窑’什么的,更恰如其分。”
“毛瓷”烧了杯、壶、盘、碟等茶具、餐具——“毛泽东亲自画草样的只有茶杯,也就是说,你看到的这两只茶杯,大样出自毛主席。当然,我们也作了推敲,进行过小的局部更改。”杨先生指着自己的两只茶杯说。
将“毛瓷”茶杯与其他类型相若的茶杯放在一起,其“精气神”一下子就把其他茶杯比得再也找不着北了。
“毛瓷”茶杯是“毛瓷”的经典造型——“造型上,只要稍微动一点儿,就会出问题;胎与釉,自然也是最好的;松柴烧制,不但套有匣钵,而且匣钵内还要套上个无釉瓷胎,以免污染瓷器;瓷画画的是‘水点桃花’等,几乎全出自刘雨岑之手;‘水点’画瓷是刘先生的创新之作,当然也是他的拿手好戏;都是手工拉坯,杜绝机械化操作;采取内支烧,瓷器表面不留痕迹,底部不会刺伤台面。”杨先生说,“‘水点桃花’开在洁白的陶瓷上,活灵活现;胎体通灵剔透,不是和田玉,胜似和田玉。”
一窑烧10万件,只选三五件;有个黑点都不行,都要毁掉。“‘国瓷’与‘毛瓷’有什么区别?区别大了!这就是面对烧成瓷器,千里挑一还是万里挑一、十万里挑一的问题。”杨先生说。
当然,还有谁拉坯、谁画画、谁烧窑的问题;当然还有原材料的问题,伟人用瓷乃至伟人“画样”问题,名家作品、非名家作品问题等。
“因为在1960年代初,还没有军管等问题,制瓷环境还是比较自由的。不能说没有师傅偷拿过,但不会很多;至于我,就是‘毛瓷’,也是相中哪件就留哪件;我负责烧窑,不能不让我留样吧?那时尊重科学实验,要留样,是谁也不能插嘴的。”杨先生说,“不是吹牛,送给毛主席的,倒也不见得就比我留下的好。你看我这茶杯,一点儿杂质都没有,这叫万里无云呀!1975年,我回郑州的时候还有十多件,有的让孩子把顶(茶杯盖)撞掉了,有的把把手撞掉了,有的还送了朋友,现在我就只有这一对茶杯了。”
杨先生还存有一套“毛瓷”九头茶具(一壶四杯四碟),那是1975年他调回郑州之前烧制的。“要走了,朋友非要做个纪念。”杨先生说。
鱼画得活灵活现,松枝画得若隐若现,胎釉光洁,精妙至极。杨先生说,“‘毛瓷’的胎料是我专门到江西临川县(临川市)精心采集的,临川高岭土是稀缺资源,我留了些,才有了这个东西”。
现在不但湖南醴陵说自己生产过“毛瓷”,景德镇轰轰烈烈传播的,也是“7501毛瓷”——“湖南醴陵生产过‘毛瓷’,质量不能与景德镇比;‘7501毛瓷’是1975年搞的,那时又是军管又是这那,各人有各人的想法,‘珠山八友’也没了,质量哪能跟1960年代的比呀!”杨先生说,“现在说这说那,都是各有想法而已。再说,无论‘毛瓷’不‘毛瓷’的,懂家最终还是要看质量的——我的‘毛瓷’茶杯,经典中的经典,按市场说的话,我给它定30万元;九件套,画工烧制精妙绝伦,是景德镇画鱼最好最妙的画工画的(杨先生只能记起他姓陈,比自己大两岁,应该82岁了,并说他似乎叫陈景长),我看得给它定个100万元。”
★后记★
1975年春节,杨文宪先生调回郑州。当时,某国提供技术在郑州建个工厂,咱与人家分享中国陶瓷技术。于是乎,作为合作项目,郑州瓷厂就此上马。
当然,作为八代独苗,杨先生也希望回到郑州,好照顾他的老爹。
在河南,杨先生对炻瓷、钧瓷,乃至对巩县古窑的产业发展、探索研究,影响深远。
“早在唐代,巩县窑就烧成了世界上最成熟的白瓷乃至瓷器,最高温度达到1410摄氏度,吸水率为零——这太了不起了;都知道青花是景德镇的,谁知最早的青花瓷是在河南巩县(巩义市)烧成的,温度已经达到1200摄氏度以上,是标准的瓷器……”杨先生说。
二三十年过去了,杨先生当初刊发论文阐述的观点,正在成为学界共识。
“都是机会,国家的钱让我浪费得太多了,所以有了一些成绩。”杨先生谦虚豁达。
他精力充沛,至今每天只睡4个小时,从不午休;烧窑,他曾连续奋战14天,日夜不合眼,不休息1秒钟。
“铁人”,与他的天才,乃至时代,成就了杨文宪。他似乎是为那苦、累、脏的陶瓷大业,乃至“毛瓷”,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……